2018/11/09
｜採訪撰文：鍾嘉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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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汪正翔
〈女聲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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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心萍，荷蘭VU大學環境碩士（Vrije Universiteit Amsterdam），現職主婦聯盟環境保護基金會低碳綠能組主任。
相信推動生活節電或公民電廠雖然是微小的改變，但改變人們的觀念就能成為能源轉型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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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工程出身的吳心萍，目前擔任主婦聯盟環境保護基金會低碳綠能組主任，參與能源事務多年的她，想要對女性朋友們說：「參與能源事務不需要想太多，就直接踏進來吧！」
不論是設計工具或制定政策，如何讓「使用的人」產生改變才是核心關鍵。而如何鼓勵民眾參與能源議題？吳心萍首先分享在歐洲留學時聽到的一個實驗：「有個動物學家將香蕉吊在天花板上，房間裡堆了一些箱子和工具，他想知道猴子會不會利用工具拿到香蕉。你猜猴子最後怎麼做？牠直接抓著飼育員的手，要飼育員去幫牠拿香蕉。」
當猴子習慣找飼育員要食物，再多的工具牠也不會想到要用。此一實驗思維，讓吳心萍在從事能源推廣工作時，總是會換位思考，如何從生活小事讓人們接觸能源，進而改變人們的觀念。
初衷：關心「孩子的未來」 主婦最有感
吳心萍從五專二技開始就讀環境工程，後來遠赴荷蘭深造，也特別主修能源政策；回到台灣，她先後待過顧問公司、環保團體，一直都沒有離開過能源領域。結婚生子後，吳心萍多了一個「媽媽」的身分，這讓她設想的不再只有「自己和現在」，更多的是「孩子和未來」，這也是促使她加入主婦聯盟環境保護基金會的最大原因。
主婦聯盟一直以來的關懷重心就是「孩子」，只要和孩子有關的事務，都是主婦們關切的議題。吳心萍坦言，早期是關注水資源、網路、兒童與少年安全等議題，但最為人所知的，應該是「反核」形象：「主婦聯盟和其他團體不太一樣，是從媽媽的觀點去關心能源議題。像1986年車諾比事件發生後，媽媽們紛紛上街頭，喊出『要孩子，不要核子』的口號，可以很清楚看出我們和其他環保團體不一樣的關懷。」
現在的主婦聯盟，則關切氣候變遷下的能源和飲食；吳心萍回想起一段和孩子的對話：「小孩3歲的時候問我『什麼是冬天』，我跟他說，冬天就是有段時間每天都很冷，我小孩竟然回我『妳騙人！冬天明明有時候就很熱啊！妳被電視機裡的人（指氣象播報員）騙了。』」說起這段往事，她有點感慨，孩子可能這輩子都無法經歷正常的四季交替，這讓她深深感受到氣候變遷的威力，也就更認同主婦聯盟的理念。
圖片提供／主婦聯盟
一部曲：分享生活節電經驗 女力就是行動力！
身為家中主要照顧者的主婦，在打理一家大小瑣事的同時，也要身兼家庭能源管理師。在各處演講分享的過程中，吳心萍發現，參與能源的第一步，其實是從生活居家節電開始！
媽媽常常是繳電費的那個人，因此媽媽對氣候變遷最有感，「我演講時提到『氣候變遷』，問聽眾聯想到什麼？有些人會很直覺地想到『北極熊』；但如果到社區演講，來的是持家的人，就會切身感受極端氣候的變化，『天氣一直很熱時，用電量就會大增，電費就會上漲』。」吳心萍打趣地說。
讓吳心萍感到欣喜的是，主婦不只是對能源有感，還很勇於分享、樂於推廣！她觀察來參加課程的女性志工：「我們有很多志工，她們聽完課之後都會身體力行，像有位志工上完能源教育課程後，不但說服老公、小孩在家裡一起省電，搭配節電獎勵達到電費帳單零元的紀錄（報導請參閱：〈節電魂KO吃電怪獸 他家電費單0元〉），她家的案例上報之後，鄰居在倒垃圾時都會問她『妳怎麼節電的？』，她也會和鄰居分享很多節電的心得。不只是媽媽們，有不少年輕OL（女性上班族）也會加入推廣行列，大家都有樂於分享的特質！」
由於住宅用電年年升高，能源局正在推動為期3年的「縣市共推住商節電行動」（2018～2020），希望可從地方政府做起，鼓勵更多家戶參與節電。吳心萍認為，現在政府應推動全民參與，讓節電變成眾人之事，第一線的公務員如能看到「主婦」的力量，深入家庭推廣節電，不僅可讓大眾關心能源事務，更可達到實質節能目標。
圖片提供／主婦聯盟
二部曲：前進社區 成為能源教育推廣的種子
除了開設能源教育課程，吳心萍也帶在主婦聯盟帶領約10人的志工小組集思廣益，就在主婦聯盟的辦公室旁設計出可以實地參訪教育的「社區能源教育基地」，民眾提出申請後，由志工帶領參觀、瞭解基地內的生活節電元素，如冰箱整理術、不同燈具的介紹等，也有居家生活用電平面圖，讓大家反思平日用電行為。（主婦聯盟社區能源教育基地介紹，請參閱〈翻轉節能思維，人人都是發電廠〉）
另外，主婦聯盟更前進社區，與台北市文山區明興里合作，在一整年的課程中，以好吃、好玩的形式，讓里民樂意參與，播下節能的種子。從「低碳料理」入手，陸續開設「種綠簾」、「分享綠繪本」等課程。不過，吳心萍笑道：「我們想要更深入置入行銷的是公民電廠！」
年度課程中，雖然沒有一堂叫做「公民電廠」的課程，但明興里里民在接觸能源教育後，開始跟講師們討論社區哪些屋頂適合架設太陽能板、說服鄰居開放屋頂、一起投資蓋社區電廠；更提及，其獲益可以投入社區發展、設置社區巴士、老人的照護服務等等。當能源教育深入人心，方法和知識就可以內化為里民所有，共同開發出適合當地的能源轉型之路。
三部曲：參與能源轉型白皮書 打造民間和政府共同協作模式
而在去年底至今年初，吳心萍也代表主婦聯盟參與「能源轉型白皮書」的第二階段工作小組會議，由於工作小組會議是邀請學者、政府代表、產業代表及公民代表等專家共同協作，在目前的技術發展和環境考量下，以專業角度討論撰擬出白皮書初稿，吳心萍擔任「新及再生能源小組」的委員，提出代表環保團體的建議，「工作小組的『共同協作』是參與會議的所有人共同就一個議題來集思廣益，經討論後得到最大共識。」
吳心萍認為，這樣的協作會議其實是官民合作的一種新模式，大家都要互相學習和溝通，「不同的角色在工作小組會議討論中都持續在學習。對NGO來說，我怎麼樣跟我監督的政府機關去做對話？我們也是要做很多準備和吸收資訊。我相信對智庫和政府單位也是一樣的，他們可能已經很習慣在政策框架下去檢視數據合不合理、技術可不可行，但我們環團會想跳出框框來對話，這是雙方都要學習的。」
在參與「能源轉型白皮書」的擬定過程中，即使是能源一般民眾或民間團體，也能以自己的角度出發，給予政策建議，共同凝聚出能源政策共識。吳心萍說明：「在能源轉型白皮書裡跟公民的溝通、對話，相對很多政府部門來說，已經算是比較開放跟創新的，這點我很肯定。」
女性參與能源議題討論 持續對話、勇往直前
從生活節電、能源教育到參與能源轉型，「主婦聯盟」雖然以女性特有的細膩分享讓一般民眾也更容易認識能源，但「女性」的特色也遭致外界對女性參與公共議題的偏見批評。
「我曾經做過一個生活節電的演講，在自我介紹時提到主婦聯盟從30年前開始反核，就有聽眾直接反應，認為我們主婦聯盟『什麼都不懂，憑什麼講反核！妳們講節電就夠了！』主婦只能談節電，這是很狹隘的想法。」吳心萍說。
「國內很多委員會都要求參與委員每個性別比例要超過三分之一，好像政策參與度很夠了……但其實很多人對女性參與公共議題是有敵意的。」在網路上，主婦聯盟遭到了猛烈的言語批評，讓吳心萍至今仍感到挫折與無奈。
2017年815停電事件後，主婦聯盟的臉書粉絲專頁湧入大量留言，其中很多是與能源完全無關的性騷擾言詞，吳心萍苦笑道，這其實顯示了很多人不認同女性也有參與公共討論的正當性，更認為用「難聽話」來攻擊女性是有效的。
不過，這群女人可沒有打算安靜。
雖然主婦聯盟不是只有媽媽或女性組成的團體，但這個團體帶有「主婦」一詞的韌性和柔軟度。吳心萍說：「雖然有很多人都是用辱罵的方式，但經過我們努力的溝通之後，有些人會開始比較理性地回應，討論有哪些能源問題值得關注，當然也有些人會繼續辱罵，但是，創造一個開放、友善的對話空間，我覺得是很重要的。」
當雙方放下刻板印象，願意聆聽和自己不同的聲音，對話才可能發生。吳心萍印象最深刻的對話模式，是在能源轉型白皮書的專家會議中，當官員、智庫和環保團體要共同草擬能源轉型的未來方向時，環保團體必須以建設性的方式提出建言；政府官員和智庫也要跟環團一起構思，不只是納入既有政策，而是要試圖擘畫出更長遠的能源藍圖。吳心萍認為：「我覺得能源局這次做得很棒！建構了一個民間跟官方共同努力的模式，非常值得參考。」
不過，吳心萍也建議政府可以再多做一點，例如：提出簡單易懂的口號，像首爾的『省下一座核電廠』就很容易懂，也更能打開大家多元參與的機會。
打開多元參與的機會 人人可言、可為
回顧參與能源議題討論的點點滴滴，吳心萍很鼓勵想參與能源事務的新手不要自我設限，「有一種學院派的說法是，你要有一整套能源規劃或策略，才有資格來談，但是現實上是不可能發生的，能源有這麼多的變因和利害關係人，沒有人可以知道所有事情的答案，但是每個人都可以提出自己的一些觀點和看法。」
目前參與能源事務的女性已不在少數，吳心萍一一舉例：「綠點能創的創辦人陳惠萍、綠主張綠電合作社的理事主席黃淑德、一人一千瓦的發起人胡湘玲，清一色是女性啊！」無論是節電、發電、改造節電住宅或是發起公民電廠募資等方面，在在都展現出女力的豐沛能量已經不容小覷。最後，吳心萍想說：「我們已經成為能源轉型的一份子了，你呢？」
圖片提供／主婦聯盟
關鍵字：節電,能源轉型,性別,主婦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