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能減碳與幸福經濟學

撰文／廖惠珠（淡江大學經濟系教授） 圖片提供／達志影像

面對溫室效應現象與霧霾問題，節能減碳是當務之急，該如何「幸福」地節能減碳，節能減碳又如何能促進經濟成長？

節能減碳仍是當務之急

雖然103年底迄今這波國際油價跌勢洶洶，帶動了國際天然氣與煤炭價格的下滑，讓全球經濟復甦展現一片榮景，似乎所有問題皆解決了！但是過度使用石油、天然氣與煤炭化石能源所帶來的溫室效應現象與霧霾問題至今仍讓全球頭痛萬分，因此國際上節能減碳的呼聲，並未因為能源價格的下跌而停歇。撇開溫室氣體所引發之氣候變遷議題不談，光是大家生活所直接面對空氣污染的霧霾問題，就值得大書特書。中國大陸前央視記者柴靜所主導之《穹頂之下》探討中國霧霾議題，才上網沒多久，點閱率就破億。臺灣地區民眾所面對的空氣品質雖優於中國大陸多數地區，但中彰投、雲嘉南與高屏地區的空氣品質仍差，究其因，除了中國大陸飄過來的霧霾外，更重要的是工業區過多化石能源的污染排放，尤其是一些老舊工廠房遲遲不願更新設備，更是空氣污染的元兇。想要維持良好的空氣品質，實在應該盡量減少化石能源的使用，多多節能減碳。

電價下跌、碳稅與節能減碳

這波國際油價下跌，也促成今（104）年4月1日起的電價下跌。雖然經濟部此次電價調降也考量了節能減碳原則，搭配省電越多降價幅度就越大的措施，但不利節能減碳的面向仍然有二。首先，電價下跌會拉長回收年間（電價越低，則更新省能設備的回收年間就更長），讓更多猶豫中的業者打消更新耗能設備的念頭。另外，在立法院半年調幅不得超過3%，全年累計調幅不超過6%的要求下，此次7.34%的平均電價降幅，若國際能源價格回漲至之前的幅度，則電價需耗時1年半以上的時間才可補回價差。此現象更會延緩廠商更新設備之意願。例如，原先可2年回收的節能設備，現在因為電價的下降而變成需3年才可回收。原本廠商在此臨界回收年間的考量下仍多猶豫，認為只要未來電價很可能再漲回原點就可投資。但現在政府不對稱的漲跌幅，此波大跌需耗費至少1年半的時間才會漲回原點，於是，廠商在成本考量下，就會等1年半後真的漲回原點，再考量是否更新省能設備。因此，原來擬汰舊換新的廠商可能打退堂鼓，繼續使用老舊設備，持續排放空污，危害人體健康，降低人們的福祉。想落實節能減碳，還是要及早反映污染成本，例如盡速立法通過能源稅或溫室氣體減量辦法。

幸福經濟學的真諦

相較於傳統經濟學，以慣有的國民所得來衡量人們的福祉，目前全球正夯的幸福經濟學更加強調以人們快樂的幸福感為指標。這一派的經濟學家完成許多實證調查分析後，發現有一些人（或國家）所得低但幸福感卻特多。如果幸福感才是人們真正的福祉，那麼傳統國民所得的計算肯定失真。想計算出人們真正的福祉，必須瞭解人們幸福的來源。傳統國民所得的計算，多強調商品的物質享受，未納入很難量化的心理感受，例如不考量低所得國家因無明顯貧富差距而享有的快樂價值，不納入員工因過勞而失去健康之痛苦，更不思索空氣污染帶給大批人的不舒服。筆者不擬多論述幸福經濟學，只想強調心理的快樂幸福，往往是不需耗費資源的。筆者的兒子多次寧可犧牲與我們去大飯店吃大餐而選擇與朋友去騎腳踏車，因為吃大餐樂趣有限，但與朋友騎車聊天卻快樂洋洋。現實社會真的有很多少耗費資源的快樂活動，只要用心尋思，隨處就有一堆的快樂。仔細尋思，近年我最快樂的事情，包括有：吃完晚飯後與家人沿著淡水河邊散步、假日到山上去踏青。這些行為幾乎不耗分文，但沿途中的聊天、山上的新鮮空氣、鳥語花香，在在讓人心曠神怡，真的很快樂。若把這些快樂計入我個人的所得，那我就更加富裕許多。

幸福經濟符合綠色經濟節能減碳

聯合國在面對全球資源日漸短缺與環境破壞等議題，為了引導人們走向正確的發展方向，特別推出綠色經濟，並提出三大指標：經濟轉型指標、資源效率指標，以及進步與福利指標。

其中，在經濟轉型指標上，特別強調各國投資應轉向低碳清潔、極小化廢料與資源有效率的活動。這樣的指引與幸福經濟學不謀而合。如果人們都可多體會幸福經濟學的理念，多追求心理層面的快樂，少使用物質，讓自己多挑選，少耗資源但可帶來更多快樂的活動，那麼節能減碳的成效必然特佳。另外，搭配消費者物質需求的減少，廠商們也該多思索，多用腦力少用資源的生產活動。「資源有限、腦力無窮」這句諺語道出了我們可努力發展的未來。21世紀地球所呈現的是，人類有史以來資源最短缺，但人口卻最多的生態。因此最符合經濟資源有效運用的法則，就是要多用人力、少用資源。例如，服裝業者可發揮設計創意，利用碎布料拼湊出漂亮的服飾，或發起舊衣新裝活動，讓貴婦們拿出家裡不穿的舊衣重新剪裁成漂亮的服飾。至於其他家具、家電，除了考量較長之耐久期限外，也要有易拆卸且易回收的設計，以利資源回收再利用。這些零零總總的工商業活動，都可多用腦力、少用資源。最後，政府更應建立及宣導幸福經濟學的理念，且規劃合理的誘因機制及鼓勵配套措施，不要再倚賴過去國民所得的成長指標，而要創造人們真正的幸福快樂，多多推動心理層面的快樂與幸福，少開發日益短缺且大量破壞環境（例如化石能源）的活動，從而達到節能減碳之成效。

節能減碳也可促進經濟成長

不少企業家排斥節能減碳的原因，在於擔心經濟成長會大打折扣。這樣的論點基於傳統經濟學國內生產毛額（GDP）的計算方式。近年聯合國有鑑於落後國家經濟發展所產生許多不利人們生活福祉的現象，故推出了包容性成長（inclusive growth），與相對應之包容性成長指標架構（Framework of Inclusive Growth Indicator, FIGI）。此一FIGI 不只納入傳統GDP的數據，還考量所得分配、教育、健康與消費等多面向，攸關人們福祉的指標。節能減碳雖會迫使一些低能源使用效率的廠商關門而降低國民所得，但也會因為改善人們的生活環境，而增進人們身體的健康，而提升包容性成長。只要節能減碳的推動速度合理，適度的汰換耗能高污染設備或廠房，我們應努力尋找一個讓FIGI指標成長，而不斷提升人們福祉的幸福經濟模式。

廖惠珠小檔案

學歷
‧國立臺灣大學經濟學、碩士
‧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經濟學碩、博士

現職
‧淡江大學經濟系教授（2003~）
‧經濟部緊急時期石油處置會委員（2002~）
‧經濟部能源報導編輯委員（2006~）
‧原子能委員會放射性物料安全諮詢會委員（2008~）
‧中油公司原油採購審議委員（2012~）
‧中油公司天然氣採購審議委員（2012~）
‧台電公司煤炭採購審議委員（2012~）
‧環保署環境影響評估審查委員（2013~）

專長
‧能源經濟、石油經濟

關鍵字：節能減碳,幸福經濟學,心靈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