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2/13
｜採訪撰文／黃釋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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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林麗瓊教授
高階人才培育不易，畢業後一般以從事教職為主，但是產業因應市場需求，對高階人才的需求也漸漸增加！本文專訪台大凝態中心林麗瓊博士，談談她由業界到學界的職涯經驗談。其次，林老師在研究教學上，一直以來都和能源領域有所關聯，除了談談自己，也和讀者分享能源領域人才培育的看法。
林麗瓊老師是2017年「臺灣傑出女科學家獎」傑出獎的得主，其研究核心主要在半導體、光電與能源材料方面，如研究新一代燃料電池中觸媒電極的重要材料「非貴重金屬之環大錯合物」、或是可以解決環境與能源問題的高效能光觸媒，能在可見光照射下將二氧化碳還原成低碳氫燃料。林老師的研究成果豐碩，具有相當國際知名度，身為女性科學家，深知培育青年與女性科研人才之重要，也很樂於提攜後進。
大家應該很好奇，老師為什麼會讀物理系這種傳統男多女少的科系？其實除了自己對於各種事物的好奇心與興趣之外，家人的影響更是關鍵，其姐姐也是台灣大學物理系的高材生。林老師大學畢業後到美國哈佛大學攻讀應用物理博士，畢業後在GE公司服務，是其研發總部材料研究中心冶金實驗室唯一的女性研究員PI（principal investigator），因此，對於女性在職場的參與感觸很深，而在學術研究工作上，應具備如何的研究精神，對於研究人員培育及國家產業政策規劃，皆有其獨特的見解，以下專訪讓我們聽林老師娓娓道來。
好奇心趨使，加上基礎訓練紮實，是所有研究的起手式！
林老師首先表示，基礎研究能力的訓練非常重要，研究是全面性的，不是拼拼湊湊出來的，以太陽光電產業為例，不是有利可圖就貿然進入，還要想這要如何解決社會問題、環境問題。
林老師在哈佛大學博士畢業後進入GE工作的經驗中，非常明白產業是以營利為目的，和學術導向的研究機關不一樣，研發的產品是要符合消費者的需求，才能銷售出去。因此，GE公司也明白地表示，不能只做純粹研究，研究部門是產品研發的後盾。所以研究工作的分配上，大約是3：7，3成的研究是可以自主決定去找有興趣的主題，但是重點在7成的研究是要和公司產品有關的，要有短中長期的規劃，是有績效指標考核計畫成效的。
林老師還記得在GE公司的第1個研究計畫是高溫超導體材料研究，應用於醫療的電腦斷層掃瞄（CAT）；雖然和公司產品有關，但仍然是非常基礎的研究，商品化技術的成熟度並不高。在短暫的高溫超導研究後，由於GE也是照明的大廠，因此她在後來的研發上，也與照明有關，當初的研究主要是在於對鎢絲的材料研究，因為其中某一類材料含放射性元素，對工廠製造人員的健康產生疑慮，公司也不斷接到政府的罰單，因此她的研究在於找替代材料。另外，她也投入於飛機隔熱材料的研究，對於長程飛機的飛行效率能有重要提升。
適度的表現自我，走出研究室傾聽工廠的第一線聲音
做為一個研發人員，沉浸在研究室自己的天地固然很好，但要不斷的吸收新知並與他人合作，到工廠與現場工作人員互動也是非常重要，如此研發才不會與事實脫節，所以林老師在GE工作的期間，有不少時間是到工廠去了解第一線工作人員所面臨的問題。另一方面，美國和台灣的作風不同，剛剛畢業的時候會不習慣，特別是工作職場上，競爭激烈，如何表達自己、如何與人配合、強化團隊合作，都是非常重要的。
林老師認為，對於自己的研究工作，必須適度地爭取，而非默默地做。研究成果也有相關的績效指標加以考核，研究是不是符合公司的產品方向，也會反應在年度薪水的調整上。總而言之，遇到可以展現自己的機會，老師建議大家，要主動的去爭取，然後發揮合作的精神，專案才有成功的機會。
圖片提供／林麗瓊教授
受中研院李遠哲前院長影響 回台貢獻所學
1986年李遠哲博士得到諾貝爾化學獎，對於當時美國工作的留學生的影響很大，在1990年代非常多的人受他的影響，回到台灣貢獻所學，林老師也是其中之一，在GE工作5年後，考量家庭因素，於1994年回台灣服務。由於先生已在中央研究院的原子與分子科學研究所任職，因此她回到台灣後並沒有考慮位於新竹的工研院，而是到了成立不久的台灣大學凝態中心；林老師表示當年她未受母系物理系青睞，看起來好像求職不順，但凝態中心其實是一個更適合做跨領域整合研究的地方，常常有和不同學系、甚至是產業合作的機會。
對於當前學生繼續升學或是出國深造的意願愈來愈低的情形，林老師覺得，雖然博士畢業後可能不好找工作，甚至學生認為不值得花那麼長的時間，只想早點投入產業界，其實這會產生人才斷層。基礎研究不一定可以馬上提供產業應用，但其重要性是不容忽視的。老師還笑稱，現在念博士正是時候，因為當年大批海外歸國學人，目前大都到了退休的年齡。
鼓勵女性研究人員 善用女科學家的優勢
在科學或是能源領域的女性研究人員仍較男生少，林老師說：「雖然女科學家相對數量少，好像是劣勢，但是換個角度想想，也是有其相對的優勢。」身為女性科學家，林老師認為女性在科學上應該更加受到重視，並促進女性的發展機會。現今社會還是處在性別不平等的時代，所謂平等不僅是數量的平衡，而是心態。若有一天，女性選擇科學當成終身職業，不再被投以異樣的眼光時，才是真正的性別平等。至於現階段，林老師表示，如果有機會，她會優先收女學生，讓學生在學習的過程中，以老師為模範，往科學的路邁進。
對於女性科學家，林老師也分享了如何在工作、家庭與健康上取得平衡。在科學領域中，女性受到家庭因素的影響最大，常常在工作與照顧家庭之間有所取捨，例如研究項目的選擇要考量家庭因素，以免力不從心。
圖片提供／林麗瓊教授
跨領域合作 讓不同背景的學生有共同學習機會
林老師指導的學生，大部分都是和其他學系合作，包括物理、化學、化工、材料、電機、電子光電、生醫光電、機械等領域，其中不乏國際生。在凝態中心，林老師建立和主持的實驗室氣氛活潑，藉由合作，她整合許多不同系所學生加入實驗室行列，讓研究的面向更加多元，領域更加寬廣，這是當初到凝態中心時沒有想到的優點。
林老師目前的研究方向除了原來已耕耘20年的奈米科技外，基於服務社會的初衷，希望為台灣環境盡一份心力，因此她目前朝向二氧化碳方面進行研究。過去將二氧化碳視為廢棄物，現行有很多的做法，是用碳捕捉與封存（CCS）的方式，將之存放在地底。林老師以其材料科學的專長，將二氧化碳視為可利用的物料來源，將二氧化碳轉化為碳氫化合物，成為有用的燃料或工業用原料。也許有一天二氧化碳不再被視為廢氣，而與新的光觸媒材料進行人工光合作用，變成燃料電池的原料之一，可取代石油或燃煤，同時解決環境與能源問題。
政府產業獎勵政策 要有分階段式的規劃
政府對於產業的輔導或是獎勵政策，其實就如同老師在GE的工作經驗，是分配的問題，短期有成效的應該做，但是也要有長期的政策規劃；像太陽能電池的相關技術研發，不應只以矽晶為主，薄膜應用也是發展方向。林老師認為，對於能源及環境領域的研究，可以擴大與各機構合作，以二氧化碳研究為例，未來不排除結合國家型能源科技計畫，將理科思維帶入工科思維中，也許可以產生更佳的互動，而有更好的研究進展。
林老師表示：「本中心在產學合作的比率相對較少，也曾有學生進入產業界後，回來和我們合作。」老師認為，臺灣的企業對於研發仍然比較保守，這也是我國產業一直是低毛利的原因之一；我國產業不應只關注成本下降的課題，應該提升研發與創新的能量，效法蘋果公司賺取創新的利潤，而不是代工的辛苦錢。
相較於國際企業，台灣企業規模較小，很多新創公司常常無法撐過死亡之谷（death valley），如果政府適時提供相關的補助或獎勵，也許可以增加新創公司的存活率。以太陽光電及燃料電池為例，產業的研發應該也有短中長期的配置，如此才有成功機會，不能只著眼短期，目前哪些產業機會熱門，就投注大部分資源，這樣風險高且成功率低。唯有政府與產業共同合作，對於產業的發展才有正向的效果。
〈補充資料〉
臺灣大學凝態科學研究中心簡介：臺灣大學為提倡兼具學術及應用潛能之前瞻性凝態科學研究，加強跨院系和校際之密切合作，並發展跨領域教學課程，以期培育具創新能力之科技人才，特設立凝態科學研究中心。本中心籌備處經本校校務會議通過後，於1991年1月設立。本中心並經行政院於1992年10月核定後正式成立。隨即在第1任中心主任黃昭淵教授之領導下招攬研究人員，建立實驗室，設置儀器系統，從事凝態科學相關之研究，受訪的林麗瓊教授為第5任中心主任。
關鍵字：材料科學,奈米科技,光觸媒,照明技術